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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明儿就到荆州府了,总要想个法子才能逼那些巨商富户拿出银子来,光靠平日里面上那些交情可不够。这些人绝对不是善茬,个顶个的刁钻奸猾。”谢韫平日里一直都是春风满面,但几日行来,看了这一路上的凄惨景象,脸上再也挂不住往日的微笑,而是一脸愁容和怒色,“按说这防汛堤坝年年都在修,没见修出个名堂,反倒越修越抗不住洪,谁知道那些管河工的官员明里暗里坑了多少银子,真正是可恨。”

萧斯年心里也一样难过愤慨,只是他平日里接触到类似的事情更多,遇事便更冷静些,所以表面上并看不出他与平日里有什么特别不一样。

“荆楚一带以盐商最富,盐商中又以琅琊王氏的旁支王弋阳为首,只要他肯松口,其他豪门大户自然会跟着有所表示。我听说这位王老先生小时候也是苦过的,后来不知怎么就发了迹,刚开始也是靠卖私盐,后来一点点做大了,便开始跑漕运,据说他的船队仅大船就有上百艘,小船更是不计其数。只是此人性情古怪,除了喜欢弈棋别无其他嗜好,很是个油盐不进的人,如何说服他确实需要动一番脑子。”

“朝廷发明文征召各大富户,要么贡献银子,要么贡献粮食,而且朝廷还答应,等秋收了后就连本带息再还回去,朝廷已经待他们很优厚了,他们还待要怎样?”

“谢兄,朝廷是这么说的没错,可是,看今年这光景这收成,秋后只怕未必就有余粮。这结果连我都看得到,那帮子人怎么会看不到,所以说,你我这趟差事着实不好办。”

“斯年,你放心,实在不行还有我家。虽不够填所有人的肚子,但能救一个还是救一个吧。”

“谢兄,慢说现在你们谢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,就算你能做这个主,只怕太后那一关也过不去。要不然,何至于拖到现在,我们今儿就应该在荆州府衙分发赈灾物资了。”

“不是我在背后说太后的不是,在有些事情上,女人的见识就是短些。在救灾这事上,皇上虽然年轻看得倒是真透彻,这是他的江山,这些黎民百姓是他的子民,关键时刻只有救了百姓他这个江山才坐得稳,哪能光顾着爱惜那些银两呢。”谢韫好不感慨。

“是啊!这事我总觉着透着些奇怪,那天早朝时也没见皇上有特别强硬的态度,后来皇上被德公公叫出去了半晌,回来后态度一下就变了,倒像是有人教过他一般。”萧斯年的观察力不是一般的强,他虽然无法猜出细节,但方向却一点没错。

“只怕浩之在京城里也不好过,这次安排流民入城和维护京城治安的事全交到他手上,我们哥俩又不在他身边,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,想必他也是艰难。”想到自己的好友在京城里孤军奋战,谢韫心头不安。

“浩之媳妇生产也就在一两月了,难不成这关键时候你给他往外派。你不用替浩之担心,他身后还有他父亲和崔氏呢,别人不看僧面也看佛面不是,而且他手下那些兵丁,都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,每一个都是很能干的,再说他在京城里的人缘可比我俩好多了,你无需太过担心。”萧斯年其实也在挂念崔浩之,浩之再能干毕竟只有一个人。但要干的事太多,趁手的人又太少,也只好委屈好友多辛苦些了。

一路往北而去,越往上游走,路上的景象越加凄惨,傅明月时真的不敢再往外看,因为时不时就会看到路边突然倒下去一个人,倒下去后就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。所以,一路上的气氛都十分凝重,六十多人的队伍除了马蹄声和偶尔传来的马鞭声,几乎就很少有其他声音了。在第四天午后,这行人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终点,荆州府府衙。

荆州太守从当天一早就摆好架势等着迎接钦差赵王殿下和谢韫大人,谁知这一等就到了午后,那些随他一起等候的官员早就一个个东倒西歪,加上又是炎炎夏日,好几个官员更是不耐烦这大太阳,解开了官袍,露出了白肚皮。

“刘太守,赵王殿下的旌旗离这儿不足一里啦!”听到前方探子传来的消息,这些官员们才一个个强打起精神,整理服饰,重新按照规矩站立在道路两旁。

不一会,就见两个青年打头,身后是步伐整齐的卫队和一辆马车。

刘太守连忙上前行礼,“给赵王殿下和谢少卿问安。两位大人一路上辛苦了。”

萧斯年和谢韫翻身下马,萧斯年亲手扶起刘太守,“太守在此才是真的辛苦,我们这点小辛苦,与太守比起来不值一提啊。”

在这里,萧斯年代表的就是整个朝廷,他的态度就是皇帝的态度,刘太守见赵王如此亲切安慰,原本因为担心朝廷会责怪自己而忐忑不安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,面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感激,“牧守一方本就是下管的职责,不敢言辛苦二字。此次荆州遭洪灾,百姓流离失所,都是在下抗洪不力,罪不可恕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