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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德林还没来得及去找德方,德方已经先来找他了。

夜色中,德方大红色的衣服特别显眼。

“师兄,正想着要去找你呢。”德林喜出望外。

德方冲着德林微微一笑,“师弟,你还真别说,傅明月那个丫头的来及实在是蹊跷,可越是蹊跷,师兄我就越有兴趣。”

“师兄,你可是查到什么端倪来?”德林很了解眼前这位师兄。

德方自小就是孤儿,尚在牙牙学语时被师傅领养,三岁开始练功,五岁时净身,跟着师傅后面学习当差。也许是身世孤苦,又也许从小就在不讲人性的宫中长大,所以德方性格相当内向孤僻。而且由于他皮相太好,魏晋以来男风盛行,少不得被一些权贵之人看中,有意将他占为己有,若不是师傅在宫中尚有地位,在先皇跟前还说得上话,又碰巧先皇是个最讨厌男风之人,这才没让德方成为那些权贵的娈童。因为这种种原因,使得德方年纪越大性格就越孤僻,他就像一块冰,对什么都很冷漠,对男女之情却益发厌恶,捎带着对女人也有种天生的敌视和不屑,当然谢太后并不在此列。所以说,能从德方口中说出兴趣两个字,可见傅明月之特殊了。

“那丫头手里那身份文牒并不假,我去户部的库房亲自查验过了,确实有这样一个傅明月。同时,我也派人去当地问过,傅明月自打上京寻亲后就再无音讯,我又去找了那丫头的姨丈,居然在半年前已经带着一儿一女移居别处,新居所却无人知晓,我动用了所有力量却一无所获,这反而让我起了疑心。看来赵王殿下是知道这丫头的底细,所以他早就有所预防,把与这丫头身世相关之人都转移走了。”

“难道就没有其他线索了吗?”德林不禁有些丧气。

“怎么没有,当然有啦,师弟切莫如此心急。”德方又笑了一下,“既然那丫头是赵王殿下从青溪里救上来的,想必是从青溪上游处落的水。我四处查探了一下,果然查出一条线索。青溪上游有家怡乐苑,是出了名的纸醉金迷之所,可就在那丫头被赵王救起的前一夜,怡乐苑里有位姑娘趁夜逃走了,那姑娘名字唤做惜月,怡乐苑至今未找到那姑娘的下落,可谓是生不见人,死未见尸。只不过那姑娘长相并不十分出众,所以老鸨寻了一阵子没找着便放下了,没再去理会。我详细问了老鸨惜月姑娘的外貌,老鸨说每位姑娘出来接客前,都会让画匠给她们画一幅肖像,惜月是在正式接客前一夜逃走的,所以人虽逃了,可画像已是完成了。师弟,你且来看一下。”

说着,德方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副画卷徐徐展开,画里一位女子倚靠阑干之上,眼望远处,嘴角含笑,左眼角一颗朱砂痣非常明显。

“画中人不就是傅明月吗?”德林低喊。

“是啊!从长相上来说一点没错。”德方将画卷放在案上,“可据那老鸨说,惜月是她打人贩子那里买过来的,买来时不过五六岁,也就是说,惜月是在怡乐苑里长大的,无非是学了些弹琴跳舞等技艺,并不识得几个字。可是师弟,你觉得傅姑娘像是没念过书不识字之人吗?”

“傅姑娘言语得体,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。而且她常有奇思妙想,比如上回皇陵纵火案,若不是她提出疑点,只怕这案子根本就破不了。”德林忙说。

“就是这么说啊,如果她真实的身份就是怡乐苑的惜月,那请问一个在烟花之地长大的丫头,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学问?还有更有趣的,你给我的那块腰牌还真是派到了用处,我在周南的协助下在傅宅悄悄住了好几日,不仅可以细细观察傅明月的行为举止,也享受了一下那个由公输子予亲自施工的新型茅厕,确实方便好用。这些日子观察下来,傅明月的作息行止很有规律,只是最近她正在忙一件大事,她和公输子予打算合伙做买卖,她出方案,公输子予负责实施,他们要在全国推广这种茅厕。”

“还有此事?公输子予的为人师弟也有所听闻,最是恃才傲物的一个老头,平日里可并不屑做这些事情呀!”德林口吻里满是讶异。

“公输和师父有过几面之缘,师父曾盛赞公输的技艺,也说过公输的性子太过散漫顽皮,空有一身好本事,却始终不肯定下心来找个好徒弟,只怕要将一身绝技带入黄土之中。我倒觉得公输不是不肯收徒弟,而是一直没有看中的人才,这不自从认识了傅明月这丫头,公输几乎是天天上门,吵着要将那丫头收入门下做他唯一的亲传弟子,搞得那丫头头很大,有心拒绝却又怕伤了公输老头的心。最后不得已提议合伙做生意,当然,也是为了现成的利益,有银子赚谁也不会往外推不是吗?”德方轻笑一下,“别看这丫头年龄不大,心里的鬼主意真是挺多,而且每一个都不是我们轻易能猜到的。所以,我认为傅明月对赵王说的是真话,她压根不是人,她是一个魂,一个飘荡了千年的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