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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黄立工回到办公室,躺在沙发上,看着天花板。这一天紧锣密鼓的,刚想喘一口气,张文峰进来了。
不用他开口,黄立工一看脸色,就知道是要问钱到了没,摇了摇头。他勉力爬起来,补了一句,“产业园那边没问题了,马上就签约。以后我们不愁钱。”
“还能撑多久?”张文峰也不废话了。
“这个月给员工发工资都不太够了。下个月,下个月……”黄立工还是摇头。财务老杨隔三岔五就给他提交财务报表,应收账款虽然还好,现金流那行他一看可就头疼,支付普通员工的工资都困难了,更别说发展和支付供应商欠款了。他在公司立过规矩,任何时候,必须优先发放员工薪酬,其次是中层、高管,最后才是股东高管。
“那边出了岔子?”张文峰问。
“不会。”黄立工还是有点信心的。他始终感觉这家基金靠谱,毕竟是许茜茜引荐的,她到现在都很淡定呢。而且,那天眼缘好,聊得也那么好,按照投资的玄学说法,眼神对上了,资金跑都跑不了。只是现在形势逼人,他心里也有些打鼓,按道理,基金的投审会都过了,即使走内部流程,三个多月,也该走完了。“我再催催吧。”他想了想,还是拿起电话。他打过好几次电话,那边都很热情客气,要么说快了快了,要么说马上安排马上安排。黄立工耳朵都听得起茧儿了,但也不敢多打,再心急也不能露底啊。
电话很快就通了。还没有等黄立工开口,那边就一副拍着胸脯的笃定语气,“黄总,放心吧,流程全走完了,你随时就能收到。”
随时就能到?黄立工哭的心都有,兄弟啊,能不能给个准点啊,哪怕你说财务休假去了,哪天的几点准时转账也行啊。我也能瞅着时间搞个过桥什么的。
放下电话,抬眼看到张文峰盯着他,还是一副屌屌的样子。
“淡定点。”张文峰随手从裤兜里掏出烟,随即意识到这里是办公室,自觉把手放下去。黄立工眼疾手快,抓着他的手,“别啊。今天破戒,陪你在办公室抽一根。”他连出门的气力都没有,挪到到窗户边把排气扇打开。
“我他妈的就是个永动机。找钱永动机。”黄立工猛地吸了一大口烟,自嘲说,“现在才算明白,创业者的永恒主题就是找钱。没钱焦虑,有钱压力。”
张文峰还能笑得出来,“不然咋叫创业狗?制造业更是重灾区啊。”
黄立工白了他一眼,“你居功至伟!当初就是你和刘斐把我踹进这个坑里来的。”
“嘿嘿。说起来,好一阵没看到刘家小妹了。你把她踹了?”
黄立工的白眼都懒得收回来,没好气的说,“一大活人,来去自如。我叫来就来,踹走就走啊?!”
“我看你就是这样!”张文峰看着烟雾出神,不知道在想什么,“兄弟,对女人珍惜点,这年头能有真……真性情,不容易的。”
“嗯,是得珍惜……”黄立工点着头,说,“今天这个局面,来之不易。工业机器人这条赛道,绝对有非常牛逼的前途。”
张文峰微微摇头,抽了几口烟后,问道,“茜茜呢?她今天不是也来开会了?”
“回上海了,说是她哥回国。一开完会就走了。”
“回国?!”
“嗯,是那么说的。”
张文峰眯着眼,看着烟雾随意飘动,似乎漫无目的,但最后终是拥簇一起,往窗边卷去。他叹了口气。
楼下响起了一阵嘈杂声。
张文峰侧耳,黄立工轻描淡写地说,“来运货的。”
“你是卖了多少货啊?”张文峰笑着说,“还怕没钱。”
“光走流水了。再说,有账期啊。”黄立工一点兴奋劲都没有。
响起敲门声,没等黄立工应声,就推门进来了。
是罗平志。黄立工头更大了。这么进来,准没好事。
“黄总,我手下兄弟们扛不住了!”罗平志双手按在桌面上,“你得给他们个说法啊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哪有销售靠基本工资过活的?!”罗平志痛心疾首,溢于言表,“三个月奖金都扣着呢,这个月再没说法,业务还怎么跑啊?我快忽悠不住了啊。”
黄立工的拳头在桌底下攥紧了。
窗外嘈杂声大了起来,张文峰总觉得不对,走到窗边。楼底下一小群人,正在吵吵闹闹的。保安拦着他们,不让往楼里走。采购部主任老林的脑袋在晃动,手舞足蹈,不停地说着什么。行道边停着几辆货车,印着厂家名字,隐约看得出来是睿立的供货商。
张文峰走到黄立工身边,俯身低声说,“讨债的来了。供应商。”
“你帮我拦住一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