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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萧祺然是不需要睡眠的,但是谢随安需要。

    可从金乌初升到日上三竿,他都没等来谢随安,萧祺然终于从中品出些许异常。

    萧祺然步入谢随安的院子,高声呼喊,却无人应答。

    院中布了阵法,若谢随安离开,他不可能一无所知……萧祺然推门进去,方看见床上奄奄一息的谢随安。

    “随安!”萧祺然飞速来到她面前,谢随安听见呼唤,微微动了动,唇瓣开合了一下,无力发声,依稀看得出是师父的音节。

    少女蜷缩起来,身下的被褥已被冷汗浸透,她的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,妄图缓解一丝痛楚。萧祺然上下一扫,再看向桌上灵果的个数,明白了事态。

    这时萧祺然也不愿多说重话责备她,探手扶上她小腹,谢随安真是连躲的气力都没了,只觉得一股暖流就此渗入身体,朝身体四面八方涌去。

    当暖流到达疼痛的来源,谢随安疼得龇牙咧嘴,想去拨萧祺然的手,却被他牢牢按住:“别动。”

    萧祺然的语气透着严肃,谢随安不敢造次,只能咬着牙承受一波波痛楚来临的冲击。

    指甲嵌入掌心,隐隐能看见刺破了皮肉。谢随安心里暗骂了一声又一声,始终不敢出口。

    维持这个姿势足足半个时辰,谢随安才觉身体又重新属于自己了,勉力支撑着自己坐起。萧祺然施施然落座于她眼前,面色不是很好。

    “……多谢师父。”熬了一夜,谢随安想就此昏昏睡去,但萧祺然显然不想善了。

    “为何要这样?”萧祺然遥遥点了点桌上的果子,“吃了七个,这灵力充盈的滋味好受么?”

    谢随安垂下眼不语,还是不反驳来激怒他较好。

    瞧着谢随安气息奄奄、低眉顺眼挨训的模样,萧祺然多少有些不忍,思及她昨夜的举动,不忍终是散了,务必要叫她明晰严重性:“为何不唤我?若你昨夜唤我,我尽早将那些灵力排出还好,现下你只能消磨时日慢慢化用了。”

    “想唤的,痛得喊不出来了。”谢随安微微抬眼,努力叫自己愈加可怜些,斟酌着说了个不容易拆穿的谎言。

    起先她的确是有力气呼救的,但想着是自己不听话有错在先,又担心耽误了萧祺然的时间,无异于火上浇油,想自己挨一挨就过去了。

    结果这样硬生生痛了一晚上,半条命都要没了。

    “是觉得师父的话不听也罢,对么?后果你自己看到了么?”萧祺然没接她的话,已然看穿,冰雪塑在眉眼间,与一贯的温柔模样大不相同。

    “你如果再多吃一个,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?

    “你会因为灵力堵塞,无法疏通,最后爆体而亡。”萧祺然修长的手指绽开,像是朵花的盛开,却是在描述残酷的假设。

    谢随安想下意识辩解,自己是想尽可能吃饱一些,她难得得到这么多的食物,她是饿怕了……

    但,话刚要出口,谢随安又垂下眼睫,不说了。

    萧祺然说得没错。终归是她心底觉得这个师父不可信,筑了高高的一道墙去提防他。

    她要是死了,也合该是自作自受。

    “随安,我没有理由去害你。”萧祺然按按眉心,不知是不是觉得心累。

    谢随安沉默。

    萧祺然自知今日是同这徒弟沟通不了了,她心中的芥蒂也非一日两日能够消除,长叹一声:“你不信我,那我也不多安排,就这样吧。待你这几日修养好了,就去观中学堂吧。”

    就这样下了决断,萧祺然拂袖而去。任由谢随安软软地栽回床榻上,思忖着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摊开掌心,赫然入目的是血丝,谢随安面无表情地按了按,是真切的疼痛。

    她竟不能毫无心事地入眠了。

    -

    门前,处在人群中,看向来来往往的人,谢随安觉出了他们的不同。

    来往的弟子看上去与她年岁倒是相当,可他们身上都着了一致的服饰,白底蓝花,腰间还悬了佩剑。她一身青裙身处其间,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时不时有人路过她时好奇地打量几眼,却没有人愿意上前和她交谈。

    “这位师妹,是新来的吗?”有少年缓和了语气同她搭话,见有人能缓解窘迫,谢随安转身看去,挤出一个较为和善的表情: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应是外门弟子吧,奇怪,你怎么这么晚才来,先前的教习没有发你衣服吗?”少年得了肯定的回答,面上反倒显出狐疑之色。

    谢随安想了想,不说是不是:“我是由师父领进来的,没有见过你说的教习。”

    “咦?你有师父?那你便是内门弟子了?”少年的眼光热切起来,“不知师承哪位师叔?修为如何?”

    察觉了自己的过于热情,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:“抱歉,我叫石语,也是新进的内门弟子。我没有旁的意思,但学堂是要靠修为划分课堂的,内门与外门不在一处,内门里的练气期与筑基期,也是不在一处的。”

    练气期?筑基期?谢随安凝滞了一下,缓缓道:“……我师父叫萧祺然,我叫谢随安,我……我不知道自己修为如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