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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练晴自诩不是滥情之人。十年的磨砺,褪去了懦弱与天真,碧玉之年的她看惯生死。“死”之一字对于她,比之溃烂于泥土的枯叶更有不如。生也好,死也罢,百年后敌不过一个“空”字。

    只是练晴也非冷血之人。十年的刀光剑影,夺走她温馨的童年,却让她更加体会到生死与共的感动。于是,她自我矛盾着,一边对“生死”横眉冷眼,一边又对“苟活”珍而重之。

    就如同现在。

    她完全可以甩袖离去。非亲,亦非故。他人生死又怎能敌过自身安危?

    或许女人都是心软的动物,当她发现时才出现水晶之中的女子胸口尚有起伏,脑海里就只有两个字——“救她”!

    刺骨寒心的冰凉,这是水晶石面的温度,亦是练晴心里的温度,这已是第三遍检查完整个水晶石室。六面的水晶石如同天然而成,唯有的十二条夹缝毫无间隙,就算是风也休想穿过,想移开石面救人那简直是痴人说梦。同时水晶石面平滑得没有一丝多余,自然也安不了任何机关。看来,所有机关都隐在石面背后,可是如何才能转到其背面?练晴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埋藏于水底的大型宫殿。而此间石室就是主人喜爱的陈列室,摆放着一尊尊完美无缺的精品雕刻。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一个冷酷嗜血的男子,正席地而坐,赞叹着冻结于眼前的美丽。

    眼见水晶之内的女子呼吸渐弱,练晴也开始急躁起来。恍惚间,她再次转到了通向外间石室的小门。昏暗的油灯晃动下,练晴鬼使神差地望向那具枯骨。

    难道关键在那里?

    回首望向沉醉在死亡之路的女子,练晴咬咬牙抬腿朝床榻走去。她走得很慢,放缓了呼吸和心跳,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。小心使得万年船,练晴提防着蛇,也提防着暗处的危险。这短短的一路,竟有行至天涯的错觉。可惜即使是天涯也有尽头,她最终站在了床榻之前。

    “呼啦……”

    床上的帷幔无风自动,深色的纱幔猛然飘起,带起些微奇怪的香味,抚过有些斑痕的红木床,也似不经意间抚过练晴的手面。还来不及反应,床上花色的被褥竟突然扭动起来。

    练晴或许怕极了蛇,但最最不怕的却是“鬼”。人说“人鬼殊途”,既然是殊途,那又岂会相遇?

    除非,人为!

    于是,几乎在被褥扭动的同时,练晴右袖挥出。

    只见,床间陡然狂风呼啸。不算宽大的袖口胀满了力,一甩之下竟将这四根两臂之粗的床柱折断。花色的被褥则像薄薄的纸片随之扬起。

    “天!”练晴心里大叫!

    被褥之下没有暗器,没有杀手,却腾出一条赤眼大蟒!蛇身如一条结实的长鞭,狠狠地朝练晴喉结处砸来。完全出于本能的反应,长袖再次挥出。慌乱之下的练晴没把握住内力,丰沛的掌力以袖为形,竟如同吐纳海川的神袋,掀起满世界的荒凉。“嘭啪”,红木粉身,桌椅碎骨,微弱的灯光瞬间泯灭,石室只剩下那闪耀着毁灭的赤红双眼。

    这不是一般的蛇,竟然能在她的魄神掌下生存下来!

    走投无路之下的人尤其绝望和冲动,这简直是练晴此时的写照。失去冷静的她同样失去了准头,脚下不知踩到何物,便一下子天旋地转。

    倒下的瞬间,唇间吻到了一片冰凉。而也就是唇碰到的同时,天地再次旋转,黑暗中练晴感觉到自己在急速下坠,而怀中竟不知何时搂住了一股阴寒。心念电转之间,练晴聚力提气,一个翻身便稳住了身形,缓缓下落。

    一个人倒霉起来,会恶运不断。

    练晴就是。

    刚站稳的身子还未来得及动作,背后“轰”一声,一小石门自动摇起。石门后的世界一片光明,练晴却面如死灰。“啪”,练晴一阵恶寒,将怀中的事物扔得远远的。四周燃起的火把将怀中照得分外清晰。

    就是那具曾躺在床榻的女子尸骨!

    那适才倒下时吻到的那片冰凉,难道是……

    “呕~~~”吻这个腐烂多年只剩下阴寒的白骨?练晴恨不得将肺给呕出来,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唇割掉。只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