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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几日,李熠一会儿见不到季庭就要找。

    自从世子爷说要打季庭那天之后,李熠一口气拉着她跑回北小院,就死活不让她回西厢房了。

    现在一天三顿,她都跟着李熠一起在正屋用膳。

    她隐约觉得,李熠就像是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鸟,把身边第一个看见的活物直接当成了自己的娘亲……当然没有娘亲那么夸张,但李熠对自己的莫名依赖,和时常露出的无辜又无助的眼神,确实经常让她联想到雏鸟……

    晚上她也不睡在西厢房,而是搬去了正屋的东次间。

    这里原是李熠的书房,他生病之后就极少过来了,如今他更是一瞅见书就要撕,季庭觉得他不过来也好。

    李熠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了,但现在脑子又出了问题,且晚间时常会被噩梦惊醒,季庭和他在正屋一东一西这么住着,总好过三更半夜从外面厢房跑进来。对她这个小短腿儿来说,近一点儿确实轻省不少。

    唯一不方便的是,常顺找她闲聊要麻烦一些了。

    就像此刻,常顺进不来,只能在外面轻轻扣响窗棂。

    季庭跑出去找他。

    得知丁家登门退亲的事,常顺比谁都要气愤。

    他拽着季庭在院子里噼里啪啦把丁家一顿臭骂。

    “丁大人不过就是一个四品的知府,他们那是祖上冒青烟了才能和齐王府结亲!二少爷卧病在床那些天,他们总派人来打听,我还当那是关心二少爷的病,敢情他们这是惦记着退亲呢!二少爷现在不过就是病了,不识字又怎么了,那也是齐王府正经的长子嫡孙!要我说,他们才真是高攀了呢!”

    常顺越说越气。

    季庭理解他护主心切,却对他的说法不敢苟同。

    齐王府固然尊贵非凡,在一众藩王之中更是最为显赫,但手中的实际权力却并不能与之相匹配。

    大周对藩王有诸多禁令,藩王地位虽高,却不能节制地方官府,且无召非但不能入京,就连蓟城都不能出。与朝廷重臣或是勋贵之家结亲,更是不被允许。

    “四品的知府……不算太差了。”季庭自言自语。

    常顺听见,摆了摆手:“你不知道,先世子夫人在世的时候,是他们丁家千求万求,几次三番请人上门说项,想要同二少爷定亲。听说先世子夫人最注重人品教养,本想等丁家小姐长大一些看看再说的,后来估计是实在招架不住这家人的软磨硬泡,才在临终前应允了这门亲事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可倒好,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!”常顺厌恶非常。

    这世上从不缺锦上添花的人,但丁家这落井下石的速度,也着实是太快了些。

    季庭忍不住调侃:“咱们好歹也是个王府啊,丁家敢这么明目张胆上门退亲,也算是胆子不小了呢。”

    常顺又是一副“你不懂”的表情,哼了一声道:“还不是因为京城里有人能给他们撑腰吗!”

    听到京城,季庭忽然感到一阵凉意袭来。

    “丁大人的夫人娘家有个哥哥,听说前些天高升内阁大学士了!”常顺眼珠一转,“说不定他们搞这一出,未必是因为二少爷的病,而是因为攀上更高的枝了也未可知!”

    内阁……大学士。

    “丁大人的夫人姓什么?”季庭问道。

    “姓薛。”

    此时此刻,季庭终于能跟常顺同仇敌忾了,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    姓薛,官至内阁大学士,只有一个人。

    前世,伙同三皇子李弘,毒死自己又冤杀了她全家的恶人——薛延!

    “……挺好。”季庭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常顺不明所以。

    “我说,这门亲事,退了挺好。”季庭微微摇头,心不在焉地转身回了正屋。

    自己不愿再陷入前世的漩涡与那些人有所纠缠,她也不希望李熠跟他们扯上关系……

    想着这事,一走神儿,进屋没看见李熠,直接撞在了他身上。。

    李熠并无不悦,竟然还笑她:“被退亲的是我吧?怎么看你这样子,像是自己被退亲了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都听见了?”季庭小声问。

    “常顺的嗓门真大!”李熠问道:“不过,什么是退亲?”

    “啊?”季庭一愣,指着自己,“你刚才还说我像是被退亲的那个。”

    李熠叹了口气,在堂屋的圈椅上坐下,才开口:“刚刚常顺那个架势,就跟要吃人似的,这个‘退亲’,一听就不是件好事儿。”

    “是好事儿!”季庭发自内心道,察觉自己失言,立刻用手把嘴捂上了。

    见李熠仍一脸茫然地等着她回答,只好又若无其事地解释:“退亲,就是丁家小姐不能跟你成亲了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李熠先点头,又摇头:“那‘成亲’,又是什么?”

    季庭被他问懵了,只觉得这情形太过邪门。

    看着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少年,季庭想了想,“成亲就是,两个人住在一个屋里,一起生活,一起吃饭,一起说话……总之,就是一辈子都待在一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