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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听到方淮说出“喜欢”两个字,许绍玉只觉得像在梦中,甚至有些头重脚轻的晕眩感。

    他真的等了太久太久,本以为还要继续等上许多年,才能让方淮接受他,没想到却在这个最意想不到的时刻,得知了方淮的心意。

    最开始的时候,方淮是讨厌他的,这件事许绍玉很清楚。

    不然也不会在得知要和他订下婚约的时候,又哭又闹,当着诸多宾客的面羞辱他,把他贬低得一文不值。

    但许绍玉从未怪过方淮,他知道方淮对他的厌恶并不是凭空产生的,也有他自己推波助澜的结果——事实上,是他先厌恶方淮的。

    许绍玉对方南星有多景仰,对方淮便有多厌恶。

    方南星太耀眼了,三岁识千字,五岁作诗文,在修道上更是天赋异禀,稍微用点心,便能超过无数资质平庸的修士。有这样的哥哥,方淮哪怕再努力,都不免要活在他的光辉下,更何况方淮娇生惯养,是个十足的草包。

    让许绍玉想不通的是,明明为方家扬名的是方南星,可方淮这样的草包,却是获得万千宠爱的那一个。

    西域进贡的瓜果,一送进方府,就被捧到方淮的面前,方淮也不好好吃,吃一半糟蹋一半,没有谁敢置喙。而身为嫡长子的方南星,却连尝一口的资格都没有。这只是方南星遭受诸多不公平待遇中的一件,还有许多,简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。

    许绍玉那时和方南星关系极好,自然对此愤懑不平,连带着对方淮也厌恶起来,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件事和方淮的关系不大,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。

    从来没有像这样过,不讲道理地厌恶一个人。

    许绍玉是方府的常客,但说来也巧,他倒不常见方淮,偶尔碰见,远远地看到,他就主动避开了。那时方淮还小,粉雕玉琢的,像年画娃娃一样,许绍玉甚至想过,难道是因为方淮长得格外可爱,所以方阁老才偏爱他多一点。

    也只是这么一想,便把方淮抛到了脑后,他每日都有许多事情要做,并不愿花时间去琢磨无关紧要的人。

    后来有一段时间,许绍玉去找方南星的时候,总要在花厅坐上许久,一盏茶都喝完了,方南星才姗姗来迟,问他从哪来,回答无一例外,都说是方淮那里。

    许绍玉笑着道:“你最近和他走动得倒勤。”

    方南星似乎有些头疼:“在教他作画,教了这些日子,连竹子都画不好,还弄得浑身都是墨水,像小花猫一样。”

    许绍玉有些诧异:“你亲自教他作画?”

    方南星微微颔首:“父亲吩咐的。”

    许绍玉笑意微敛,方南星的画名扬天下,万金难求,多少人踏破门槛想求他指点,都被拒绝。许绍玉和方南星已经算是密友,也不过得到过一两句建议,更多的,方南星就懒得过问了。他怪癖许多,许绍玉体谅,也不拿这些事烦他。

    方淮何德何能,居然让方南星做他的老师,若他用心学也就罢了,偏偏听方南星所言,方淮还是那么贪玩,什么都不想学,也什么都学不好。

    “作为晚辈,本不该置喙,可方阁老也太偏心了些,你每日忙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,还要腾出时间去教方淮……他不过是初学,随便请个先生来,教他也足矣。”

    “给他请过先生了,但他不好好学,先生就打了他手心,好几天手都肿着,父亲勃然大怒,把先生处置了。”

    方南星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,淡淡道:“再换了一个先生,就不敢管他了,筝筝这下更加肆无忌惮,干脆什么都不学了。父亲还是想让他用功的,只是舍不得他吃苦,所以便找我来教他。”